Chapter Text
1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沛恩这个人。
我遇见他的时候大概是24年的夏天。
上海的午后，蝉鸣不休，闷热潮湿，柏油马路被路过的清扫车刚刚洗刷过。一抹消瘦的人影就这样出现，推开门的那瞬间，我以为是哪个健身房的教练走错了地方。
那是我第一次见李沛恩。
之前都是看他的资料，证件照上的他，还带着未褪去的稚嫩，笑起来能看到虎牙，生机蓬勃
那天出现在我面前的他，形销骨立。
听老板说，他正在和前公司打官司，状态很不好。
我点了点头，娱乐圈的公司你要走的话，不死也要扒层皮，离开也要让人背上几十万的违约金，也是另一种赚钱方式了。
因为工作关系我们俩成为了室友，但是并不太熟。我们聊天也时常带着礼貌的客气。
出入客厅更是点头之交。
进组前，公司安排了各种课程培训，不知道是不是专门为了我这种白纸设计的。、
当然我这句话只是在客气。
李沛恩其实根本不需要来，他本身演的就很好，我看过他的剧。
我和他真正热络起来，是因为他和我的对手戏很多。常常一起练习。
他躺在练习室地板上侧过脸问我，你为什么想当演员啊？
我那个时候正在吃一根蛋白棒，这是我这一天唯一能吃的饭。因为这句话，渣子掉到了剧本上。我心疼的想捡起来吃了，但还是拿着纸巾擦了下去。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赚钱养家。我说。我从小走的路就是很明确，上学选专业也是，好就业的优先选择。
我是因为喜欢。他把剧本盖在脸上，声音闷闷的，透过书本传出来。可是喜欢不能当饭吃，喜欢也不能掩盖一些事实。
我沉默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没有人可以一直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过一辈子。我只是过早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恰巧稍微晚的认识到了。
但少年心气是不可再生之物，李沛恩的心好像死掉了一点点。
相处的这两个月，他总是睡得很晚。我起床倒水喝的时候，总能看到他静静地关着阳台门抽烟。晚风吹动他的头发，总能看到他皱眉。但是第二天起床，他又是笑吟吟的模样，仿佛没什么烦心事。
我知道他的情况不太好，因为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
但是演戏的他总是在发光的，他的眼睛总是带着爱意的看向我，准确的是看着沈文琅。
我做不到他这样满怀爱意，去看他。
他总会拉着我，捞起我的剧本，给我做注释，帮我走戏。他的眼神那样朝气，我完全不能和夜晚在阳台抽烟落寞的他联系到一起去。
你抽烟吗？我问他
他皱了皱鼻子，不好意思冲我笑，小声说，你闻到啦，不好意思啦，我没啥瘾，压力大会抽。他又抬起胳膊闻了闻，我真服啦，我明明放了很多洗衣凝珠的。
他说话总是带着波浪号，蛮像撒娇的。
我摇了摇头，抽烟不好，你要是压力大，咱们俩搭伙去玩啊。
他惊讶的看我，高兴的说，好呀。
我跟着他，对沈文琅这个角色，逐渐理解，或者说我正在变成他，慢慢的爱上高途，爱上李沛恩。
老师是这样的体验派，学生自然有样学样。
那阵子上海有很多漫展，他对这些很感兴趣，拉着我逛了一个又一个的摊子，换了很多物料，两个高个子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一群小姑娘身边。
索性除了我们还有很多男生，才能显得我俩不那么格格不入。
漫展很好玩，虽然我不是很懂，甚至能在漫展看到cos袁华的，感觉世界真的是好包容啊。
他倒是很高兴，他高兴，我自然也很高兴。
江衡，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他转头，皱着眉。
怎么了？我有点手足无措，我害怕他知道，我喜欢他。
你像是沈文琅看高途。
他还是发现了。我拉着他的胳膊，试图解释。
他长叹一口气，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你不要分不清楚。说着他摸了摸我的眼睛说，别露出来哀伤的样子。
原来，他不喜欢我悲伤。可是他很久没有这么快乐，就这样被我毁了。
回去的路上，我没敢和他说话，他也只是闷闷的在前面走着。
公寓楼下，我拉住他，说我们聊聊。于是我们坐在花坛边，喂了一晚上蚊子。
我说我没有把他当成高途。沛恩是小老师啊。我只是觉得你……我下意识截住了话头。
他点点头，第一次演戏的人难免会体验角色的一切，甚至爱上角色喜欢的人。他直直的盯着我问，你觉得我是高途那样的人吗？
我摇摇头，他当然不是高途，我也不是沈文琅，我这个人认定什么那就要攥在手里，包括李沛恩这个人，但是我不会让他知道。
高途和你，我分的清楚，我会出戏的，但是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拉着他的手腕，我知道他很吃这一套。
他把我当做沈文琅那样哄。
02
我很担心李沛恩。我和老板说。
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恶心呕吐的症状也逐渐出现。我每天晚上都要偷偷的看着他睡觉再去睡。
他这个人很倔，不去看医生，我没半点办法，从最开始的在门口，变成了在床头盯着他睡觉。
坚持了两个星期，他答应我去看心理医生，去吃药。我知道承认自己心里有病很困难，因为生病去吃药也很困难，我尽力的去理解他。
他也在努力的去配合我，他总是说最希望自己好的人不是他自己，反而是我。我红着眼眶，眼泪就要下来了，他不得不答应我。
老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大声说，那泪沟浅没办法啊，我笑着也会流眼泪啊。
他戏谑的看着我，不信我的狡辩。
他的药要数着小时去吃，我只能定闹钟。他失眠不再避着我，他会拉着我，在客厅看电影。有的时候饿了还会拉着我去煮泡面。
但是老吃那个不好，我就会给他做一点简单又有营养的。他吃的时候甚至不忘记调侃我，谁娶了我真是有福气。
我想问他，你能娶吗。
我甚至能想象出来，我问出这句话，他瞪大的眼睛，后退的脚，和掉在厨房地上旋转的碗。算了，让他吃一顿好饭吧。
我想我能看一辈子他吃饭，真的很好看。
第二次去拿药，是我陪着一起的，有一种药，他吃完之后老是吐，我想问问医生，为什么会这样。他习惯了我入侵生活，也没管我，任由着我跟来。
十一月的上海，他穿着皮衣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毛衣。我拽着围巾就从车上跑下来，围在这哥脖子上。
他低着头抬眼看了我一眼，我的心猛地一跳，不由得被吸引。但是嘴巴还是硬邦邦的说，带好了，感冒我可不伺候你啊。
天菩萨，祖宗你，我想亲一下你，可以吗。
这句话我只敢想想，因为他健身，大概会把减肥许久的我给扇的原地打转。（他没那么暴力）
医院前的落叶满地，他走进医院的背影，看起来像韩剧男主，完全不像8月份的健身教练了。我养的太好了。
心理咨询进行了一个小时，我和拿药的护士聊了很久，关于他吃了会呕吐的那款药，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副作用。好不容易长了一点肉，又要收回去。
可能是他在里面和医生说了，这回没有开那款药。拿药的时候，护士喊我李沛恩家属，我开心了好半天。
他不知道，他出来的时候，心情不是那么好，我就让他上车休息了。这回我问了每一款药的副作用，希望他能不再那么难受。
我上车的时候，暖气开的足足的，他靠着副驾的玻璃，正在数树叶。
希望明年冬天，我们能一起去看雪。
我顿了一会，扭头看着他，笑了笑，一定会的。
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们谈起了地下恋。
我们相处模式并没有变，只不过我从侧卧搬到了主卧。他爱贴着我的脖子睡觉，我说，你晚上会不会想起来，一口咬断我的脖子。
他摇了摇头，我不会，没那么血腥，他亲了亲我。
他的药还在按时吃，饭也按时吃。
我们一起在小区楼下散步，偷偷的牵手，偷偷的接吻，上海很大，没有人注视着我们。
睡不着的凌晨三点，我们会跑到河边去看日出，常常两个人裹着羽绒服冻的瑟瑟发抖，我比较心机，穿了一个超大的羽绒服，把他裹进怀里。
我比他高几厘米，会偷偷亲吻他的头发。他转过身来抱我，会亲亲我的嘴巴。我想我真是幸福，有这样漂亮帅气的男朋友，还很宠我。
黄星他们真是，不懂我男朋友。（懂了还了得）
时间真快，到了一月。公司团建，我们去了哈尔滨。
飞机上，我偷偷的在毯子下面攥他的手，今年的雪看上了。
难道明年的雪你不想看吗？他冷淡的撇了我一眼。
哇，好想亲他。我看了看周围，都在睡觉，我偷偷的亲他脸颊。想看啊，只和你看。
落地的一瞬间，我贴在了他身边，东北很冷，寒风吹在人的脸上，像是刀子。他拉了拉我的袖子，给了我一个口罩。
太冷了，别感冒了。他贴近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我揽着他的胳膊，他抱着我的手。我们六个人是这样的，两两一组。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也不会奇怪我们。
还没有过年，全是游客。
除了固定的行程跟着部队，冰雪大世界之后更是脱离了部队，开始自己玩。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我的时候，水润润的。我想，我这辈子算是栽了。
说着我掏出付款码，老板这雪橇我们玩了。
大哥特别爽快，扫了我的钱。我好高兴啊，他终于肯花我的钱了，赚钱不给老婆花，等于白花。（他其实很想当老公来着）
他咬冰糖葫芦的时候，我没仔细看 ，等到他把另一个塞进我嘴巴里的时候，我知道为什么会给我吃，草莓里面全是冰碴子，冻的我脑仁疼，我让他吐出来，别吃了，伸手去接，被他一巴掌打开。
他说浪费粮食，十块钱一串呢。
他冻的嘴巴红红的，我眼瞅着，简直是诱惑。
于是他被狐狸精勾走了，拍了很多和白毛狐狸的照片。我难道不如狐狸精吗？
他说，乖，你不和它比。你是江衡，我喜欢他，但是我更喜欢你啊。但是他亲了那个狐狸，没亲我。
江衡日记：和李沛恩生气十秒钟。生气完毕。
那天晚上，我们做了。
江衡日记：我不该和李沛恩生气的，十秒钟都不应该。好气自己哦。
我们在一起两个半月，其实一直没有。他吃的药，吃完了会没有兴趣，所以我不想他迁就我。
他那天偷偷没吃药，我其实不是很高兴。但是又有些高兴，他真的很宠我，我真的好爱好爱他啊。他怎么那么好。
他睡在我的床上，他的床已经乱了套了。
我们就做了一次，白天的游玩已经很累了，他需要有充足的睡眠和精力。
他亲了亲我的眼睛，说，睡吧，宝贝。
嗯。我回答。
那晚，哈尔滨的风不停地在窗外呼啸，白天起来时，已经白茫茫一片。
他裹着被子，肩膀上有我留下的一点点记号，科普视频说不能再脖子上种，我想了想肩膀应该可以。
我的手指处有他的咬痕，因为一开始实在是太紧，我只能让他咬我，一点点来，别受伤。
出酒店的时候已经下午了，雪还在下。
我们这样算白头了吗？他问我。
我捂着他的嘴，快点呸呸呸。
他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我。呸呸呸了三下。
电视剧里，小说里，这样说的人都be了。我们俩只是普通的情侣，会一辈子好好的。我拉着他的手，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他释然的冲我笑，笑的好看极了。和他在一起，我总想到我们的一辈子。
03
2月份开始，我们进入剧播的宣传。
紧锣密鼓的开始了综艺，vlog，照片的拍摄。
闲的时候，他和我窝在公寓里，刷剧，吃饭，玩游戏，逛街。病情在一点点好起来。
他和前公司的官司还没有打完，我只能力所能及的去找一些人了解一下关于艺人解约的条例，开始和他的律师看合同。
他和我一起，律师坐在一旁，他说江衡要不你给我当经纪人吧。
我惊讶的看着他，律师并没有抬起头看我们。只是说，江先生确实注意了一些很多我们之前忽略的小细节。
我知道和律师比起来我并不专业。但是能帮他一点点也是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因为我告诉过他，我可能并不会在娱乐圈长久发展。
他想让我一直陪着他，这样的想法让我欣喜若狂。律师走了之后，我抱着他，说谢谢你的肯定，但是我要学一学，才能带你。
三月份，他的药开始缩减，护士告诉我说，李先生开始好转。
我的李先生，终于如雨后春笋般，重新生长，会慢慢的长成碧玉青竹。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说，看吧我没骗你，真的要被你治好啦。他上前拉着我的手，走出医院，直到到车上，才给我擦了擦眼泪。
我给你留面子哦，没有在大庭广众下面擦。
我破涕为笑，知道啦，李沛恩大人。
我看着燕子从我们的车前飞过，我抱住他，不要再生病了，宝贝。真的。不要再生病了。
我的泪水砸进了他的衣服，洇湿一片，我想到他从我不在的2024年初生病，到2025年，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抽烟，后来严重到呕吐。我真的好心疼。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知道啦，江衡。知道了，我的男朋友。他的声音变小，轻声安慰我。
晚上的时候，他的手拂过我额前湿掉的头发，笑意盈盈，怎么白天你自己哭，晚上要让我哭啊。我的手撑在他的枕头旁，问，你要喝水吗。等会儿会哭哦。
他柔软的窝在软软的被褥里，抬头看着上方的我，摇了摇头。
我想亲你。他说。
我低下头。
亲到了我的神明。
04
5月份临近端午节，他要回家一趟，不带我。
这是这么久，我们第一次分离。
我让他记得想我，他点点头，带着我做的粽子上了飞机。
粽子落地，坏了两个，吃了三个。他嘟嘟囔囔，好可惜，浪费江衡的心意。
我说不浪费，因为两个粽子，你想我好久。
他回来那天，我在医院挂水。我以为他要过个两天再回来，哪想到他想给我一个惊喜，提前回来。
我坐在诊所冰冷的椅子上，他拎着行李箱进了诊所大门。
生病了怎么不说。他生气，甚至想和我冷战十分钟。
我戴着口罩，鼻子也不通气，病歪歪的样子又让他看着心疼，烧多少度啊。他冰凉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传染，我瓮声瓮气，你先回家吧。
他生气，坐在我身边，靠着行李箱玩手机，却隔几分钟看我的吊瓶还有多少，但不和我说话。
他生病之后身体不大好，哪怕近夏季也穿着外套，我看的急。你先回家收拾一下再来，我想和皮蛋瘦肉粥，你去买。行吗。
他白了我一眼，等我回来。说着拎着行李箱回家。
我就最后一个吊瓶，调的快了一点，差点打鼓包。他拎着粥进门，我牵着他的手出门。
他不同意我搬进侧卧，理由是好久没收拾，我其实已经住了几天了。但是他不许，我也就没在僵持。
我裹得跟蚕宝宝一样，他蹲在床头看着我，原来，那时候你盯着我睡觉是这样的感觉。
我笑了笑，是不是我把你都迷晕了。
他切了一声，说你就是长得好看嘛。
他摸了摸我的脸，认真的问我，能不减肥了吗，你抵抗力差好多。
易胖体质，不上镜，没有办法啊，老婆。我蹭了蹭他的头发。生病了的江衡，有的是手段和力气过嘴瘾。
我一直和他去健身房，没想到一场感冒毁了所有，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仿佛是一个小娃娃，又开始因为免疫力下降过敏。
他开始想着法的给我补营养和运动。
我毁容了怎么办，你会因为我的脸不再喜欢我吗？
抛开脸，我和你谈什么，谈吉他吗。他舀了一勺药：张嘴，再不吃，我就不喂了。
中药真的格外苦涩。
7月份剧播宣传期，我们真的拥有了粉丝。
他被骂的好严重。我甚至想收起他的手机，让他别看了。他总是笑，你看，也有好孩子啊。
原来还未成名，就要背负骂名。我揽着他的胳膊，避免他再次被骂，他这个人特别迟钝，星星和邱邱很担心，晚上来问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嗨呀，这有什么好在意啊。你俩好好的哦。不要想太多。
送走了他们，他在客厅看电影，看的穿普拉达的女王。女主最后重新去完成自己的梦想了。
我坐在他身侧，把他圈在怀里，后悔吗。
我对自己走的每一步都不后悔，我是成年人了，我十八岁能自己选择学校，自己选择职业，我就对自己的每一步都能承担后果。
他说完，眼神低落，又低声说：江衡，我选择错了吗？
我想我的爱人需要肯定，他陷入了迷茫。
我也是，我做的每一步决定都是在我能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前提下做的决定，哪怕未来我想，如果当初不走这一步会不会更好了，我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没有人能保证，另一步会更好。
我不会，去否定从前的自己。
沛恩。我和他面对面坐直，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无限的哀伤和痛苦。
我说，不要后悔以前的一切，那都是你当下做的最好的决定了。
05
人生没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比如我，比如李沛恩。
剧播结束，我们开始频繁参加音乐节和签售会。
他提出和我分手。
因为私生的关系，我们不再住在一起，我不能和他一起在楼下散步，不能偷偷牵手，不能在午夜去看日出。
我知道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他需要很多很多爱，我给他很多很多爱。
yes or no的问题里。
我需要很多很多钱，多到把李沛恩能留在身边。他不必为了生计发愁，多到我能给他完成他的梦想。
我知道他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就计划着离开。他总是以为我不知道，他以为我爱上了高途，我以为我能留住他。
他总是在清晨摸我眼角的伤疤，他总是温柔的注视我，他总是会喊我的名字，江衡。
你看我俩是现实生活中的人，还是会因为怯懦，失去对方。
我对爱情从来没有后悔，它不是生活必需品，我不是非它不可。可是，我非李沛恩不可。
男人不应该为了爱情要死要活。但我还是生病了。他来看我，带了汤和素包子。我问他，我们还有可能吗。
他摇了摇头。
我问他，你还需要很多很多爱吗。
我收到了很多很多爱。江衡。他微笑着看我。你别哭了。我已经不能去抱你了。
午夜梦回，我还能抱着那点回忆，梦到一点甜。我说。
他拿汤碗的手顿了顿，随即给我倒汤，江衡，别抱着回忆不放，不值得。
我自诩是理智的人，从来没有对他大声说过话，我扔了包子说，吃不下，你坐在这里，和我聊天。
他皱着眉看我，不认同我的做法，捡了回来，又坐到我的对面。
他先开口，江衡，我信佛的。他摆弄着手上的珠子。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一句信佛的，无非是说我俩在一起有违人伦纲常，爸妈不认可之类的。
一起争取父母同意，我们努力不行吗？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江衡，我知道你没有把我当高途，哈尔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是从一开始就计划着离开，等到你不爱了，玩腻了。但是，现在你出不来了。江衡，不要毁了前程。不要和父母产生隔阂。
他走了。我从客厅坐到天黑。这个房子从来没有他的痕迹，我觉得有点讨厌，我那点回忆已经不能够温暖我了。
再见面是一起去签售会的路上，我有了名正言顺抱他的理由，尽管他笑的勉强。我现在不想当他的经纪人了，我想在他身边，不然抱他的人，不会再是我了。
邱鼎杰在候场的时候凑过来偷偷问我，你和沛恩吵架啦。
我还是不想罢休，让邱鼎杰帮我。
你去问问他为啥和我吵架，我真的想和他和好。你别告诉他是我让你问的，他知道了，可能更生气了。
我的小帮手帮我去刺探军情，化妆师絮絮叨叨，说让我好好睡觉，眼下的乌青都遮不住了。李老师也是，眼袋都要掉到下巴上了。
我知道，他肯定没有不爱我，他只是，理智回笼，放弃了我。但是分了之后怎么能把自己养的这么差。
邱鼎杰回来只说了，端午节，沛恩去普陀寺上香，菩萨说凡有所得，皆有所失。他求了我们要事业红火，星路坦途。
我想，原来他为了满足我拥有很多很多钱的梦想，放弃了他拥有很多很多爱的梦想。
晚上酒店，黄星说，沛恩找他们换了房间，我说，那我也换。你别说。
我比他要早一步回到酒店，我想准备好要和他说什么，这个世界，阻碍他的太多了，他考虑的太多了。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惊慌失措的脸。和高途那晚一样。我拉着他的手腕，强硬的让他坐在床上。
我们聊聊。我说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沛恩，我从未这样叫过他的全名：你去普陀寺求了什么，让你放弃我们的感情。或者说，你是不是早就想，这段感情可以随意牺牲。
你在逗我玩，一开始只是为了玩玩我？
我承认我不该这样说话，可是沛恩，他是一个道德，秩序感很高的人。我这样说话无疑是否认他对这份感情付出的一切。
不是的。他大声的说，我没想过牺牲谁，如果真的要牺牲，也不会是你。
那就只能是他，他自己。我知道了。他的感情，他觉得一文不值。
你拥有很多爱了吗？我又一次问他。
他痛苦的看着我，没法像那天一样，回答我拥有了。因为他的回忆也没有办法再抱着取暖了。
你要拥有很多很多爱，我蹲在地上，抬起他的头，亲吻他，说，不止是粉丝的，还有江衡的。你别放弃你的感情。
沛恩，拥有很多很多钱的前提下，是有很多很多的爱给李沛恩。我说。我知道他不是因为菩萨放弃了我，而是他终于学会看清这个利益至上的时代。
我抱着他：菩萨说有所得，必有失。我们已经失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了。时间是金钱，我已经没有很多很多钱了。我不能没有爱。
他泪眼朦胧，擦了擦我的眼泪，你这是在欺骗菩萨。
那我们去给他上香，多多的上。我抱住他。
我们都去求，你求财，我求爱。
2025年年底，我和李沛恩和好，去普陀寺上了香，还愿。
漫天神佛在上，人如微尘，求得秋冬，求得春夏，我求轮回万万生，身旁此人，生花是鲜花，生石是磐石，一生一帆风顺。